strawberry

修仙

他睡在树上。夜深了，风停，叶子一片也不往下掉。

悬崖上一棵桂树，月如白练一般柔软。盖在肩头，穿在身上。一年四季，增减寒暖。从不觉得冷和热，像是彼此已经化作了树。也不需要食物和水。日子一久，也渐渐忘记了说话。

夜里，郭子凡梦见自己顺着水漂走。醒来发现周遭不是水，是云。冉冉的雾方遮到腰间。天上流的是云，他在日月星辰里向下游，看桂树下练功的少年全神贯注，运掌提气。俊俏瘦削，仿佛一棵树。

和一切活着的风打交道，和一切流着的水打交道。

山头结满瑰色的霭，雨如丝如坠。晨昏交接，染得衣裤都泛湿。瀑布口汹涌处深不见底的水下。郭子凡从那里望着他，一声不响，秀丽眉目间有捉摸不透的一丝灵气。

夏之光醒来。月悬中空，四下寂寂。不知是梦是魇，扰得他心神不宁。

转身，郭子凡睡着正香。睫毛像木棉的须叶，眼睑下投出干净的影。夏之光坐在悬崖边。清风明月，崖下的水声淌急。他坐着，听久了这静，恍惚是坐在自己心里。

郭子凡告诉他，自己夜里总醒过来，看到他一个人。你想什么呢？他问。夏之光就莫名地红了脸，摇了摇头。追问过千百句，捱不住了，想要同他说，又已经是下一个夜。悬崖，明月，水声撞得石壁嗡嗡。发渴，发狂，与他的心如出一辙。

他在重山叠峦的黑夜里拼命地跑。

脚下的风掠过草尖，齿棘划得手掌鲜血淋漓。月光片刻不停追着他，树影扫在颧骨和颊边，落进眼睛里，流出来的是眼泪。

他来到悬崖边。

崖下的水不见了，成片绵延的河床流着月光，泥泞和水草间冒出细茎，开出白色的昙花。郭子凡没有开口，站在树下，他一直醒着。那株桂树也开了花。

他的手上也有血。

不是月光追着他。

夏之光走到树下，手覆在他的腰上。交颈相拥，细软的花粒夹在衣里。香气幽甜寂静，像是天地的一声叹息。

我们变成树吧，他说。

水与水不分离，云与云不分离，树与树不分离，人与人不分离。鸿鹄千里，不如手足缠绕成一棵树，根脉交织成咫尺，终日亲近。

END

残废写手连一千字都憋不出来